
比如: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;比如:拣尽寒枝不肯栖,寂寞沙洲冷;比如:回首向来萧瑟处,归去,也无风雨也无晴……”每一个中国人,都会在苏东坡的诗文中,发现自己,领悟人生。时见幽人独往来,缥缈孤鸿影。
惊起却回头,有恨无人省。
拣尽寒枝不肯栖,寂寞沙洲冷。
——《卜算子·黄州定慧院寓居作》
因为对新法不敢苟同,他不愿附和当权的王安石,被小人构陷,贬谪黄州。一只孤雁,穿梭在寒冷的树枝间,千回百转仍不愿栖息,甘愿在沙洲忍受寂寞凄冷。自己不也正是因为不愿迎合官场的污浊,才落到这般田地吗?可苏轼不后悔自己的选择,不降志,不屈身,也不回避磨难。敢于做一个独来独往的人,我们才能发出自己的光,将灰暗的世界照亮。苏轼就像是一盏明灯,他让无数孤独的人,重新看到坚守的意义,重新唤醒内心的力量。竹杖芒鞋轻胜马,谁怕?一蓑烟雨任平生。
料峭春风吹酒醒,微冷,山头斜照却相迎。
回首向来萧瑟处,归去,也无风雨也无晴。
——《定风波·莫听穿林打叶声》
写这首词的时候,苏轼已经被贬黄州三年。那个孤独自傲、愁苦郁闷的苏轼,彻底不见了。只有苏轼自己,拄着拐杖,听着雨声吟咏自若,从容前行。是啊,再大的雨也会停下,再多的苦难也终有结束的那一天。修好这颗心,安好这条命,心灵宁静,宠辱不惊,自然可以做到“也无风雨也无晴”。千里孤坟,无处话凄凉。
纵使相逢应不识,尘满面,鬓如霜。
夜来幽梦忽还乡。小轩窗,正梳妆。
相顾无言,惟有泪千行。
料得年年肠断处,明月夜,短松冈。
——《江城子·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》
但是好景不长,苏轼妻子去世,留下苏轼一人在世间漂泊。十年之后,午夜梦回,苏轼梦到亡妻,写下这首悼亡词。妻子仿佛还是那个明媚的少女,红妆嫁衣,明亮如初,可苏轼已经两鬓斑白了。想来每年这个时刻,两人都会在那个长满松树的山岗上重逢。蒋勋说:在悼亡的结尾,苏轼在讲生生世世的重逢,他没有耽溺在悲痛之中,反而另外生出了一种豁达。让人可以“深于情,而不困于情”。人生有太多无法割舍的“情”,亲情、友情、爱情。但是这些情分,都无法长长久久,没有谁可以一直陪着我们。世间真情已属难得,却还要强求天长地久,就是妄念了。与其在分离的时候,哀哀哭泣,不如在相聚的时候,加倍珍惜。泥上偶然留指爪,鸿飞那复计东西。
老僧已死成新塔,坏壁无由见旧题。
往日崎岖还记否,路长人困蹇驴嘶。
——《和子由渑池怀旧》
人生总有贪恋,有人贪恋名利,有人贪恋权位,有人贪恋温情。可人生无常,贪恋越多,执着越多,人生的痛苦就越多。雪上有很多飞鸿留下的爪印,但是飞鸿却一只也不见了。自己也是偶然在某个地方停留,谁也不能料定自己的前路在何方,聚散离合皆为常事。之前来渑池认识的老僧奉闲已经身死,那座新建的佛塔里,安放着他的骨灰。当时大家兴致盎然在墙壁上题诗,如今那座墙已经倒塌,当时的墨迹也已经找不到了。放下执念,放过自己,一个人才能在这个无常的世界里,充实平静,自在从容。萧萧暮雨子规啼。
谁道人生无再少?
门前流水尚能西!
休将白发唱黄鸡。
——《浣溪沙·游蕲水清泉寺》
三毛说:遗憾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,没有它的生活并不完美,有了它,却又让人不堪面对。那些不曾留住的人,不曾做过的事,困在心里,酝酿出越发绵密的惆怅。一位名医好友听闻,亲自赶往黄州,邀请他一同前往蕲水县治疗臂痛。自己日渐年迈,仕途无望,他觉得此生就此潦草而过了,心中满是遗憾。不出一年,苏轼还朝,出任翰林学士、中书舍人,仕途重回巅峰。有人遗憾自己上学的时候没有好好读书,有人遗憾没有珍惜眼前人,有人遗憾自己选错了行业。但是一旦让他们行动起来,他们就会失落地说:“太晚了”“来不及了”。与其在一次次醒悟与懊悔中来回折磨自己,不如立马行动起来。仿佛他不是千年前的一个历史人物,而是一个我们身边的熟人。他如此鲜活,让我们可以近距离地感知他的喜怒哀乐,了解他的智慧豁达。因为遇到苏轼,在生命这趟孤独的旅程中,我们才能辨清方向,走进远方。
无论你是谁,总能相遇苏东坡脉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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